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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摘于萨苏的BLOG
$ n4 s8 _6 P3 _& ?2 T+ I$ j) g7 o出差回来了。出差中，依然决定来写一点东西，不过没有填旧坑，我天马行空地写，难为您天马行空地看，抱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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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5 m* ^0 \/ W. u1 }这些话题的材料来自于原清华大学，中科院数理化学部，中科院物理所，长春光机物理所等地的前辈，但不包括我的家人。$ l* p& a/ W* b( v" G: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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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出差，压力很大，来写这份东西，第一是为了纪念。由于材料获得时间已久，如果不写出来，我会忘记得越来越多，何况，谁也保不准什么时候，心态或生活的变更，就无法写出什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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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个文中提到的名字，都是我所衷心敬重，并视为楷模的。每一个给我提供材料的老先生，今天都依然在世，然而他们都年事已高。昨天，刚有一位老先生和我说起，他把所有的书都卖了，以前的事情准备都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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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他真能忘记么？我们聊了整整三个小时，连杨振宁在西南联大罢课都记得清清楚楚。9 n$ f+ M% U0 ?, B$ K- _) w* W0 \" y& _
# N% V- a5 ~9 o }5 M- b# L' U有些内容，我担心不下笔会就此消失在历史的影子里，而让我们忘记了中国科学界曾有过这样的一批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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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V: s+ s! t# g( v9 ^6 {" |3 G未必是多大的事儿，都是些名人轶事，甚至有些带点儿八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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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t7 }7 h( c B" `0 z, P下笔的第二个原因是为了祈祷，祈祷上苍对他们这些一生奉献给科学，奉献给真理的人，以特别的恩赐，使他们得平安，得快乐，得健康。若真有上帝，祈求他听到我的声音。5 Q: ]; B% U( {) w5 r/ x
) P# S. d7 n5 m" A9 X时间紧，文章只能抽空写，这本来就是在请假中所写的一点随笔。而且，这里上西西河不便，不得不请人代为发稿，请见谅。& W, ^& y: m3 X% Y& y! x& r
( L, U( P* k8 R' l我们平常人的眼里，科学界的人们在1949年后好长时间都不大吃香，至少“臭老九”的帽子是戴着的。因此，当有一位老先生告诉我当年有的科学家工资比毛主席还高，萨着实是有些不能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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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老先生说这是事实。他还举了一个例子，那就是叶企孙先生。! J6 ^4 E3 Z/ O/ W% H. R
$ T; _/ N, k" T8 J9 q老先生五十年代开始为中国科学院数理化学部工作，担任秘书，而秘书们的总管是谁呢？这个人的名字也会有很多人熟悉 – 那就是邓稼先。! v8 X$ I6 a G9 F) d" c
9 z% S8 B# c% V Y9 B$ B% e数理化学部是科学院当时的第一大部（似乎还有一个科学技术部），在这里做秘书，最低，也是当时全国十大名牌大学的高材生。1 t) @/ i) E9 H7 D-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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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先生告诉我，当他毕业的时候，中国全国只有五万名大学生，今天，有五百万，是他想不到的。似乎也有为自己是那五万分之一有些得意的样子。6 o, c& k- _3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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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作这个秘书，教授们的工资多少，老先生也自然有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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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，叶企孙先生的工资，是三百六十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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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呢，则是四百零四块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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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是这样，怎么能说叶先生比毛公工资还高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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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叶还有一个固定收入，他是中科院学部委员，学部委员每个月要补一百元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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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叶先生的固定收入是四百六十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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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}* d5 e# k$ `* }9 l$ L四百六十元是什么概念呢？老先生说，当时他的师兄在清华教书，每个月拿出八块钱来当伙食费，可以天天吃水鱼王八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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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Q, t" _- j% t+ {$ r所以叶企孙先生当时实在“阔”得很。! }8 |3 L3 `% F& J0 [
v; o2 \$ ^& c! ~1 O叶先生还不是最有钱的，当时工资最高的，既不是国家领袖，也不是科学家，而是梅兰芳 – 梅先生的工资一个月两千元。比他少一点的是马连良，马先生一个月一千八。& y; ?1 F, B5 W8 u
, c0 I0 m+ y6 Z F1 P! A所以抗美援朝梅先生捐就捐飞机，那才是大手笔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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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叶先生却是很简朴的人，钱，多半是接济学生和给穷亲戚花掉了，有些积蓄也在文革中被抄家一空。那位在数理化学部当秘书的老先生，当时经常为了审稿的事情去叶先生家 – 那时候没有传真和电子邮件，重要的稿件只能秘书自己跑。他说叶先生家在北大，是个老院子，周围环水，给人感觉象个岛，是个很让人羡慕的地方，但先生偶尔留他吃饭，一起吃的都是很简单的饭菜。唯有一次吃到了好东西，是在三年困难时期。当时先生看他送稿来，就招呼他说来得正好，于是送给他四个苹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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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的情况全国都在挨饿，先生也很消瘦，却有苹果给自己吃，还能带回家！小秘书喜出望外，那苹果的滋味和带来的快乐，一直记到了几十年后。3 l; R( d" t1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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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才知道叶先生是政协委员，有权利到政协的内部商店买东西十次（估计是一年十次）。当时学生们没有东西吃，叶先生就把能买的配额都买了苹果，放在家里，来的学生，同事就一人送四个，送完了，自己再去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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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l$ s" Z. n- C先生自己吃过没有，就不知道了。3 z. ]6 A4 z4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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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企孙先生何许人也？老实说听到他的工资比毛主席高的时候，我对先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– 物理学家。是这两天准备整理这段文字，才上网查找叶企孙先生的情况，恍然发现突然看到了一位大师的影子。& J5 k0 `" L, C: y! x: {-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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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企孙，清华大学物理系的创始人，他的门下，走出了中国科学院七十九名院士。他曾任国民政府中央科学研究院干事长，而在学术上，他在世界上为精确测量巴朗克常数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我不懂巴朗克常数，讲此事的老先生口音很重，说的是“布莱克常数”，它的内容我一直没有搞清楚。但我记得有了这个常数以后，有很多物理方面的计算就变得迎刃而解。对叶先生的事迹，我就不必多言了。% \3 u/ o" W: [; E) r* S"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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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先生晚年极惨，在文革中被作为特务嫌疑关押而后监督劳动。他的一位学生，我的师长曾亲口告诉我 – “叶先生是活活饿死的。”这不是事实，而是因为我的这位师长曾亲眼目睹叶先生晚年的惨景，所以对此深信不疑。实际上，叶先生死于1977年，但他所受的苦，足以让他的学生得出这样的结论。在刘克选、胡升华《叶企孙的贡献与悲剧》中，曾描述穷途末路的先生 -- “当时不少人在海淀中关村一带见到了这种情景：叶企孙弓着背，穿着破棉鞋，踯躅街头，有时在一家店铺买两个小苹果，过走边啃，碰到熟知的学生便说：‘你有钱给我几个。’所求不过三五元而已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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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叶先生的侄子回忆，在那样的时刻，叔父没有向任何人表示过他一生很悲惨，他的看法好像是世界上和历史上冤枉的事情很多，没有必要感叹自己的人生，他对自己的遭遇淡然处之。疾病缠身，两脚肿胀，小便失禁的叶先生，经常坐在一张旧藤椅上，读点古典诗词或历史书打发时光。' ~: A# U$ r9 J4 L) ~. ^3 q1 z
/ |: G. [5 I& A5 u. m9 |, l2 C1987年，叶企孙先生平反昭雪，重还清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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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o" r1 k8 n- S* ^, r; C往事不堪回首，还是回到先生雄姿英发的时代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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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E% J* V" ~2 G- Q- F0 t英俊的叶企孙先生有一个谜，先生才华过人，侠肝义胆，却终身未娶，其中的真正原因在哪里？/ E2 o8 |, P- j3 `, q;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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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位老先生和我谈起的叶企孙先生，让我想起了和他同时代的金岳霖，一样的才子佳人，一样的重情如斯，故事竟然仿佛雷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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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7-7 13:11
发表于 2009-7-10 08:43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