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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／政大法律科际整合研究所副教授 刘宏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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`# o. I4 g% C+ P4 Z% }) v# h刘宏恩，台湾政治大学法律学系副教授，美国史丹佛大学法学博士，行政院卫生署药师惩戒覆审委员会委员，行政院卫生署疾病管制局人体研究伦理审查会委员，台北荣民总医院人体试验委员会(IRB)委员，台北市立联合医院人体试验委员会(IRB)委员，中央研究院台湾生物数据库伦理治理委员会委员，消费者文教基金会法律委员会委员，曾任政治大学基础法学中心主任，为台湾少数专门研究生物医学伦理及基因科技伦理与法律的学者，在传统法律科目则以民法亲属继承及离婚后子女监护问题见长。此外，于学生之间以教学认真严格著称。/ F' r* K$ O8 Q! \) {8 Q- Z: W2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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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最受大家注目的新闻之一，是关于「女童珣珣储存的脐带血根本没办法治病」的消息。但是许多熟悉内情的人应该早就感慨:台湾的脐带血银行商业化已经到了「走火入魔」的地步，政府甚至还以之作为台湾发展生物科技产业的业绩之一，完全不去思考为什么有许多国家严格限制商业化的脐带血银行（如法国），甚至根本禁止商业化的脐带血银行（如意大利），又为什么日本是以公益性脐带血库为主？6 i& A/ E* S+ j0 g" W0 w( w2 E, @; ?
这些国家这样做的理由，一言以蔽之，它们认为「商业化的脐带血银行违反公益，它会让更少人（而不是更多人）能够得到脐带血移植的救治」。什么？更少人？越多人储存脐带血，不是应该会越多人有机会得到脐带血移植的救治吗，怎么会更少人？关键就在「商业化」的脐带血银行与「公益性」的脐带血银行的差异。越多人储存到前者，反而会让全国民众每个人得到救治的机会减少。
" |/ i" Q- i6 y为什么？其实道理很简单。脐带血是可以配对的，我们的脐带血是可能可以救别人的，别人的脐带血也是可以来救我们的。所以「为自己」储存脐带血，在科学和机率上根本不make sense。最合理、让整个社会更多人能够得到脐带血救治的作法，应该是像「捐血」一样，大家都把血液捐到捐血中心去，未来有需要用的人才去向血库提领。- r2 J2 F) A$ D- h
请问各位:你们会因为担心自己将来车祸意外或手术需要输血，就储存一大包自己的一般血液在冰箱里吗？显然不会！为什么不会？因为，万一自己需要输血时，到时候再去向血库请领血型可以兼容的血液即可。我们平日「替自己储存」不只是很麻烦，而是根本会很浪费，因为在保存期限到期之前如果用不到，那包血液也是要丢掉，自己储存给自己是要做什么？岂不是减少大家每个人都可以互相交流、互相配对使用的机会？
) a. Q& T; j: `* ~4 f事实上，每个人这辈子用到「自己」的「脐带血」来救命的机会，远远（应该说远远远远）低于我们用到自己的一般血液来救命的机会。根据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的统计，我们这辈子使用自己的脐带血来自体移植的机率，只有「二十万分之一」。那么可否请问大家︰如果连使用机率更高的「一般血液」我们都不会自己替自己储存，那么使用机率更低更低的「脐带血」，替自己储存下来怎么会make sense？更严重的是，大家有没有想过:这个只有二十万分之一使用机率的脐带血，若是你替自己给留存下来，结果就是有二十万分之199,999的机率未来这笔脐带血被浪费掉，不但没有救到你自己，也没拿来救原本可以配对成功的其他人。如果每个人都私存而不愿跟人分享，到最后，不只是你的血去救别人的机会消失了，而且别人的血拿来救你的机会也消失了。所以私存脐带血公司的生意越好，竟然可能让全国每一个人（包括有做私存的人）获得救治的机会通通都降低！
# w; y2 z1 L- D3 }这就是欧洲有国家严格限制、甚至禁止商业化的脐带血银行的原因。理由就是四个字:「违反公益」。事实上我觉得不只是「违反公益」，根本也「违反私益」，因为越多人去私存给自己，反而对每个人的整体未来越不利，而且大家是自掏腰包在做这件可能不利于己的事！最可笑的是:台湾有脐带血银行不断做广告宣传「脐带血移植成功案例」，结果那个案例根本是「异体移植」成功的案例，并不是拿自己存给自己的脐带血来自体移植，而是拿「别人」的脐带血配对成功来移植给自己！这样子的案例竟然能够用来做他们的宣传，鼓吹不知情的民众花钱「替自己（替宝宝）」储存给未来的自己使用，简直是荒谬绝伦，令人恶心想吐！事实上，根据医学文献，全世界的脐带血移植案例，陌生人之间相互配对的「异体移植」的案例数远远多于「自体移植」的案例数，也远远多于「亲属间移植」的案例数。无论从学理上、从统计数据上，都可以请大家判断一下:一个以「鼓吹大家储存宝宝的脐带血给他自己未来使用」，事实上却很可能是让更多脐带血被浪费掉、更少人可以得到脐带血救治的机会，这种「产业」，究竟值不值得鼓励？
$ W: H$ [* |- i! {9 J* |日本政府很早就了解商业化脐带血银行的问题，所以从15年前就积极补助和建置全国性的公益脐带血网络。他们知道：政府若是不积极支持公益性的脐带血库，那么，营利性的脐带血公司很容易就可以透过广告宣传和包装手法，使得更多民众私存给自己，将公益血库给边缘化、甚至让公益血库逐渐消失。目前日本的脐带血银行是以公益性的脐带血库为主，彼此互通有无，让每一位人民得到救治的机会最大化。
$ J6 h: a& a: v9 P% S/ o反观台湾，政府不但鼓励商业化的脐带血银行，甚至，台湾最大的脐带血银行之一就是政府投资成立的！是官股的「商业化」脐带血银行！
8 x- Y( f4 C% k5 t# Z我具名以示负责。身为专门研究生物医学伦理与法律的学者，也是国内多家医院及政府机关的人体试验委员会的委员，多年来我不断在课堂上、研讨会中提出这些疑问，甚至曾经跟脐带血业者在他们出钱赞助的医学研讨会中公开杠上，为的只是希望大家能多听一听、多想一想:彷佛洗脑般的感人广告影片，还有许多知名的艺人不断代言，在这些疲劳轰炸般的「宣传」的背后，到底包装了什么？越多人去脐带血银行储存的结果，究竟是能救到更多人，还是反而救到了更少人？我们真的还要去储存吗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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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11-4 11:59
